# 前言

B 站今天上线了岩井俊二的《情书》，今年不久前内地也重映过，趁着机会补上了很久之前就在计划中的这部影片。以前总是冲着某个宣传去看一部电影，现在更喜欢像这样在某段闲暇时间，在某个契机之下，一个人静静地，关掉弹幕，阅读一个新的故事。

《情书》在中国观众之中算是知名度非常高的电影了，作为岩井俊二的处女座，具有极高的水准。我并不知晓太多电影理论的内容，但是就个人的观感而言，电影的镜头非常的干净。尽管电影的节奏在大部分时间是舒缓的，却并没有给人以冗长之感。娓娓道来却又引人入胜。

情书的两大主题应该算是爱情和生死，这应该属于艺术作品中最重要的几个母题了。在影片中，这两个主题互相交织，贯穿始终。

# 爱情

爱情应该是《情书》中最重要的主题。影片开始的部分博子躺在白茫茫的雪地上，屏住自己的呼吸，这是对逝去的恋人 ——（男）藤井树 —— 的追思，她在试着体会他死前的那种停止呼吸的感受。也正因为博子忘不了（男）藤井树，她才会尝试给那个本不存在的地址写信，从而阴差阳错的认识了（女）藤井树。这才有了之后的故事。这是博子对（男）藤井树的爱情。

秋叶是博子和（男）藤井树的好友，也一直喜欢着博子，却因为被（男）藤井树抢先，只能一直暗恋着博子。却又因为（男）树的死亡，最终得以与博子成为恋人，但是博子的心中依旧还放不下对（男）的情感。这是秋叶对博子的爱情。

（男）藤井树因为和（女）藤井树同名同姓，被班级里的同学恶作剧捉弄，却在之后慢慢喜欢上了（女）藤井树。但是（女）藤井树却因为迟钝，没能觉察到（男）树的这份心意。这是（男）藤井树的爱情。

这三段感情上的箭头在观众的眼中，似乎都是单向的。岩井俊二似乎在向观众表达一个观点：爱情是残酷的。

看完《情书》的观众在影片结束之后，必定会探讨一个问题，那就是（男）藤井树是否真的爱着博子？抑或博子只是（女）藤井树的一个替身？这个问题向来是影片的一个争论的焦点。很多观众都认为博子是（女）藤井树的替身 （男）藤井树渣男，对博子产生了很大的同情，然后就上升到了对（男）藤井树的批判。

确实，艺术作品在创作出来之后，便不属于它的原作者了。观众的解读只要合乎逻辑，那么存在即合理。但是我想这并不是岩井俊二的本意。从我的观点而言，岩井俊二想表现的，其实是一种 “遗憾”。

不妨按照时间顺序整理一下这三段感情。

最早的是两个藤井树之间的这段感情，它贯穿了全片，在影片的最后才完全地展现了两人之间的这段朦胧而又青涩的情感。（男）藤井树因为（女）藤井树的落泪而对恶作剧的同学大打出手，因为她对自己情感的误解而在放学路上用袋子 “袭击”，在无人问津的书籍的借阅卡上无数次写下藤井树的名字，在搬家之前将书籍托付给她。在观众的眼前，男方的这段感情是再显而易见不过了。而女方对南方的这段情感，直到影片的最后一秒才完全揭晓。（女）藤井树在后辈们的注视下，看见了（男）藤井树描绘的她的画像，她的脸上由平静转而惊讶，再到淡淡的悲伤，最后又是那种无处躲藏的羞涩，想着把借阅卡藏起来，却发现身上竟无一个口袋可寻。在短短的数秒内，她的内心必定涌上了各种复杂的情绪。也是在此时，观众们和她一道，确认了她对（男）藤井树的那份情感。当然，在之前的回忆中，其实可以看到，（女）藤井树对于（男）藤井树有一种淡淡的情愫：在图书馆的座位上，望着男生读书的侧脸，阳光照射在男生的脸上，明亮而又温暖 我想没有哪个女生能够拒绝柏原崇的盛世美颜，此时的镜头已经暗示了（女）藤井树心中的感情的萌动；在父亲去世后不久，男生来给她送书时，她脸上绽开的那股藏不住的笑容，目送男生离去时，将脸埋在书本之后的那股羞涩，这些很明显地表达出了女生的情感。本来是一段很美好的爱情，却因为男生的羞于启齿，女生的迟钝，直到多年以后，这根双向箭头才终于完成，只是已经阴阳两隔。

接下来应该是秋叶对博子的给感情。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，他们不是在（男）树死后才开始的恋情吗？为什么时间顺序反而在前？其实秋叶在（男）树之前就已经喜欢上博子了，也是他第一个约博子见面，结果（男）树却一见钟情，抢先表白。所以这段感情一开始就充满着遗憾。如果自己抢先开口会如何？如果（男）树没有死去会怎样？或许三人的关系会完全是另一个样子。直到影片的最后，博子才最终放下了（男）树，这段感情也才最终有了结果。

而博子与（男）树的感情一开始就是由于遗憾开始的。（男）树没有收到（女）树的回复，因为相貌上的相似，便对博子一见钟情，没有人否认一开始（男）树在博子身上投射了他对（女）树的感情，也就是说，这段情感从一开始就是有缺陷的。（男）树的心中始终还有着（女）树的一个位置，在死去之前哼唱的那首歌曲，也是向南风寄托着自己的哀思。博子与（男）树的恋情本来已经快要修成正果，结果却因为（男）树的死戛然而止，几年之后依然未能完全放下。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抱有不同的遗憾。

所以，我认为岩井俊二展现的其实是人生中的遗憾，包括后续生死主题相关的表达上，其实也有这个意思包含其中。

那么，是否影片就是悲观地告诉你人生处处都是遗憾，让人悲观绝望呢？其实正相反，整部影片虽然有着悲伤的基调，但是并不是让人沉浸在悲伤之中，而是让人从过往的遗憾中走出。

博子最后在高山前呐喊，放下了对（男）树的那份执着。

秋叶最终也能够和博子相恋。

（女）树虽然在多年后才知晓（男）树的心意，才发现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愫，看起来似乎让人无限遗憾和惆怅，但是从（女）树最后的那段没有寄出的信中，可以看到，她的心中更多的是一个女孩的羞涩，并没有陷入太多悲伤的情绪。在和博子的通信中，她渐渐回忆起了那段被自己封印起来的往事，在学校后辈的帮助下，发现了那段纯真的爱情。博子将（女）树的信件寄还给她，那些都是她的美好的回忆。从这个意义上而言，她是幸运的。

甚至就连爱慕秋叶的学生，也因为对秋叶和博子的感情，选择美好的祝福，而不是一直陷入在爱恨的纠葛之中。

那么（男）树呢？似乎他在死前，依然没能忘掉（女）树，他并没能走出过往的那段时光。其实不是，从（女）树的回忆中可以看到，他对不喜欢的女生是不会用正眼看待的。虽然一开始向博子提出交往确实包含了对（女）树的情感投射，但是从两人的感情最终能够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，以及求婚前那羞于启齿的表现来看，（男）树对博子的爱其实并不亚于对（女）树的感情。

在我的眼里，岩井俊二想表达的就是要学会从过往的遗憾中走出。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完全忘记过去。（男）树死前唱着他并不喜欢的松田圣子的歌，博子也依然对（男）树抱有着深深的情感，（女）树内心其实也还隐藏着对（男）树的淡淡情愫。这些都是他们的珍贵回忆，不会随着时光而完全消逝。这些也是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动力。

# 生死

影片中的死亡有两处，一处是（男）树的死，一处是（女）树父亲的死。正如我在 “爱情” 那一节中所写的，我认为岩井俊二想表达的就是希望人从过往的遗憾中走出，去面对后续的新生活。

（男）树的父母对于儿子的死去早已接受，父亲和前来祭拜的朋友一起喝酒，母亲装病回家，他们都已经适应了没有（男）树的生活，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。

（女）树的家人们谈论起他父亲的死，也没有多少顾忌，还略微带着开玩笑的意味，“怎么可能会有因为感冒而死的人啊”。

但是博子和（女）树并没有从两人的死亡中走出，包括（女）树的母亲，也依然对没能及时将父亲送到医院的爷爷心存芥蒂，他们内心都留有深深的遗憾。博子没能完全放下对（男）树的感情，不能很好地接受秋叶的爱情，（女）树有着对医院的抗拒，而这份抗拒差点让她自己像父亲一样死去。（女）树的目前因为丈夫的死，不愿让爷爷背着（女）树前往医院。他们内心都还有着一段无法完全放下的过去。

但是，到影片的最后，博子放下了对（男）树的感情，（女）树开启了那段尘封的记忆，找回了自己过去的回忆。这些是她们走出过去的一个象征。尽管过去有着种种遗憾，但是生活依旧还要向前。当内心的心结被解开之后，人们才能更好的面对未来的生活。我想这是岩井俊二想传达给观众的。

# 题外话

# 关于中山美穗

影片中的（女）藤井树和博子均由中山美穗扮演，但其实在观看过程中一直以为是两个不同的扮演者。大概是由于两个角色的气质和性格有比较大的距离，这个也侧面表现了中山美穗本人在影片中的演技精湛。在当红时期，和 WANDS 一起演唱过「世界中は誰よりきっと」这首歌曲，也算是 WANDS 的名曲了。

中山美穗有一个妹妹中山忍，和李连杰主演过《精武英雄》，可能一些中国观众会有印象。

# 关于柏原崇

柏原崇被称为 “世纪末最后的美少年”。确实，图书馆的那个读书的场景，以及搬家前给（女）树送书的画面，非常有一种「少年感」。